第一章
女友说没有京市户口家里不让结婚。
我向医院申请调去前线做战地医生，只为了用功勋拿下医院的集体户口名额。
可一连十年每次的名额都不是我的，
我以为是自己还不够拼，所以哪里战火旺我就往哪里钻。
直到今年，我为救人被炸伤了手，成为了感动京市十大人物，医院终于给我打电话让我回京履职迁户口。
可我还来不及高兴，就被告知户口名额分配错误，这次的名额应该给院长女友的小师弟姜屿。
我不理解，明明姜屿刚大学毕业不久，名额怎么可能会到他头上。
我拖着残手，去人事部想问个明白。
却意外听到了院长女友和人事的对话。
“院长，这次落户指标是上级特批给陆宸医生的。他因为救人落下了残疾，您之前为了避嫌，已经连续八次没有通过他的申请，这次，是不是该批给他了？”
“不给，战事紧急，他作为院长未婚夫应该奔赴第一线，更何况小屿刚毕业，他需要户口落脚，还有这次的感动京市十大人物，看看能不能把陆宸换下来，小屿比他更需要这个荣誉。”
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凉。
十年了，她连续卡了我八次。
甚至无数次看我在战地受伤，无数次看我为了和她结婚在战火最多的地方绝望挣扎。
仅一句更需要就可以把我所有的荣誉给另一个男人。
“那陆医生呢？还让他去战地吗？”
人事上的同事担忧问道：
“这次陆医生伤到的是手，愈合不好会残疾，如果再让他去战地等下一次名额又是三年，昨天陆医生知道户口不是他的，奔溃到在医院哭了一整晚。”
听到这话，宋韵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：
“行了，他的脾气我知道。抽两天时间陪陪他，哄一哄就过去了。况且身为院长的未婚夫，这是他该担的责。有些事，他不去做，谁去做？”
“院长，陆医生这么多年在战地吃过的苦我们都知道，如果不是您，他早就应该落户京市了。您是不是不想跟陆医生结婚才一直让他外派的呀？”
办公室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人事负责人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住口。
我没有出声，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办公室。
当天我拨通了上级领导的电话，表示愿意顶替宋韵成为本院新院长。
……
我在医院办公室简单的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办公用品。
宋韵走了进来，温柔的环抱我的腰：
“准备去战地了吗？这次走的这么急？”
见我不语，她踮起脚尖，想跟以前一样，落下一个轻吻，安抚我的“小情绪”。
可我微微偏头，避开了。
她的动作僵了一瞬，随即松开手，绕到我面前，脸上露出些许无奈：
“清宸，我知道你这次户口又没迁上，心里很难过。没关系的，别闹脾气了好不好？我才三十岁，我们还年轻，再等你三年，我们照样可以结婚的！”
呵，又是三年。
怕是三年之后，我从战场上再回来，她跟所谓的“小师弟”连孩子都有了。
而我不过是她为了姜屿铺路争功勋的工具人而已。
可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这点。
“宋韵，你知道这次户口是上级领导派给我的指标吗？你就不能直接把户口给我落下来吗？我不想再等三年了，我只想现在就跟你有个家。”
我心里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她。
宋韵神色有些不自然，
“清宸别闹了，人事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，这次户口指标是上头是派给姜屿的。”
“毕竟姜屿年纪小而且踏实肯干，受领导喜爱也是正常的，你知道的，我没办法左右领导的想法。”
我直直的看向她：“你确定是领导的想法吗？不是你的吗？”
“陆清宸，我哄了你很久也劝了你很久，你应该见好就收，不是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麻烦！”宋韵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吼道。
“我是这个医院的院长，你作为院长的未婚夫更应该要以身作则，可你偏要我给你开后门，你让我这个院长的脸往哪搁？”
开后门？
我跟她在一起12年，今天是我第一次开口希望她公平一点。
可她眼里，自始至终只有她的小师弟。
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。
我抱起整理好的东西，转身就走。
手腕却被宋韵一把抓住：“清宸你去哪？去机场的话我送你。毕竟下次再见，就要三年后了。”
我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：
“我不去战地了。”
“京市户口，我也不要了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宋韵的声音陡然拔高，“你凭什么不去？！这是工作安排！”
看我不说话，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：
“清宸，我理解，你拿不到户口心里着急，有情绪。我们慢慢来，也许明年。对，也许明年就能拿到了呢？到时候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你了，好不好？”
以前要是听到这个话我肯定激动的能跳起来，
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。
还没等我开口，一道人影就向我走来，巴掌尽数落在了我的脸上。
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还没散去，耳边已经炸开一声怒骂：
“陆清宸！你这个废物！”
宋韵的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里，指着我，气得手指都在发抖。
“我女儿最好的十二年全耗在你身上了！结果呢？你给她什么了？到现在连个京市的边儿都沾不上！你拿什么娶她？拿你那身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伤吗？！我宋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！”
“叔叔，您别气坏了身子。” 姜屿适时地上前，语气里带着挑衅。“陆医生他也不是有意的。这些年，他也很不容易。”
宋父果然更气了，指着我的鼻子骂道：
“你看看人家姜屿！年纪轻轻，能力出众，领导器重，现在连京市户口都稳稳拿到手了！你呢？你比他多活了十年，多吃了十年饭，到头来一事无成！还要靠我女儿在医院里给你撑着面子！我都替你害臊！”
办公室门口已经聚拢了一些好奇张望的同事，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。
我慢慢站直身体，抬起手，擦去嘴角的血，淡淡一笑：
“说完了吗？说完该我了。宋韵这个人，我不娶了。”
“她要是愿意，可以直接嫁给姜屿，我祝他们百年好合。”
2
话音落下，办公室里一片死寂。
宋父的怒容僵住，宋韵猛地睁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“陆清宸！你胡说什么！”
“字面意思，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。”
说罢我转身就走。
刚走出医院大楼，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。
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宋韵的名字。
我嫌烦按下了接听。
“清宸，我知道你还在生气。别这样，好吗？我现在还有点忙。等忙完了，我去家里找你，我们好好谈谈。”
背景里姜屿撒娇的声音传来：
“韵韵，不是说好陪我午休的吗？床都铺好了，快挂电话跟我一起睡，我好困。”
“嗯，马上。”宋韵捂住话筒，小声应了一句。
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，与对我说话时的敷衍截然不同。
“清宸，我先不跟你说了，这边事情多。等我忙完，一定去找你，好吗？”
我直接按下了挂断键。
真好笑。
她所谓的忙，就是跟她小师弟一起睡觉。
甚至在我说分手后，连追都没追出来。
只是打个电话敷衍。
突然感觉心疼到麻木就不疼了。
回到家，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。
和宋韵在一起十二年，属于我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包。
正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去，手机响了。
是高中时的班长，声音还是那么热情：“清宸！晚上老同学聚会，你可一定得来啊！大家多少年没见了！”
我刚想回绝，那边直接打断了我：
“你未婚妻宋韵要来的，你不来那就太不给面子了。”
话堵在喉咙里，只能答应去。
到了饭店包厢，我刚落座，当年班上最嘴碎的那个李强就开了腔：
“哟，陆大医生终于肯从战地回来了？整天在那跑来跑去，怎么连个京市户口都没混到啊！”
他旁边的人立刻阴阳怪气地接话：
“你以前可是我们班班长呢，成绩那是数一数二好，你未婚妻都当院长了，我看你是软饭吃多了懒了吧！”
话音一落，包厢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哄笑声。
我攥紧了藏在桌下的左手，刚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还没等我开口，包厢门被推开了。
宋韵带着姜屿走了进来。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我看着宋韵，眼神示意她解释一下，毕竟这么多年她的房子车子都是我为她买的。
我在战地血拼挣钱没有靠过她一分。
可宋韵只是掠过脸色难看的我，开口调笑道：
“清宸吃软饭那也是我允许的，你们说归说，玩归玩。但别说到小师弟头上，他年纪小，被我宠坏了，听不得这些。”
“哦——！”众人立刻发出一阵暧昧的起哄。
有人甚至偷偷在桌下对我比划了一个王八的手势。
姜屿挑衅的看向我，
我的死对头们直接拿起桌面的绿叶菜往我头上扔。
“啊呀，陆大医生，这绿帽子真好看！”
我直直的看向宋韵，她只是贴身揽住姜屿，说着他们俩的悄悄话。
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。
我没有再多说一句，转身直接离开了饭店。
3
离开饭店后，我找了个酒吧喝闷酒。
酒一杯杯下肚，心里却堵得发慌。
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，宋韵。
我盯着看了几秒，在它快要暗下去的时候，按了接听。
“你在哪？我去找你。我们说好了今天要把话说开的，别不高兴了，嗯？”
我没吭声。
她顿了顿，语气像是施舍：“刚刚在酒桌上，人太多了我不好替你解释，你牺牲一下给大家嘲笑两句，不是气氛就上来了吗。”
气氛。
我握着话筒猛然收紧。
所以，我就活该被当作笑柄，被扔菜叶，被比划王八手势，被所有人用那种看可怜虫的眼神围观。
而她那位小师弟，就连一句无心的调侃都不行，需要她当场揽住肩膀，亲昵维护。
“宋韵，我没什么和你好谈的。”
“我们已经分手了。”
我直接冷笑出声。
12年的感情比不过她和她小师弟的几个月。
我直接挂断电话，将手机反扣在桌上。
酒吧门被推开，宋韵和那群同学一起走了进来，说说笑笑。
她看到我，连忙小跑过来，抓住我的手，声音软得能滴出水：
“清宸，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。我刚才那些话没过脑子，你别生气了，好不好？我跟你道歉，我们别闹了。”
也许是酒意上头，也许是残留的习惯作祟，
看着她低声下气的样子，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。
我沉默着，任由她拉起我，跟着她走回了他们那桌。
刚走近，就听见李强高声嚷嚷：“人真带回来了？宋韵，可以啊！姜屿，你这三瓶酒看来是省了！”
“这赌约是你们赢了！陆大医生得替你们喝了！”
姜屿坐在主位，笑眯眯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：“韵韵，快带清宸哥过来坐。”
“清宸哥，谢谢你啊，替我解围。韵韵早就跟我说过，你最好哄了，三言两语准能劝回来，看来是真的。”
我脚步顿住，浑身的血都凉了。
什么道歉，都是假的。
为的就是拿我当赌注，替姜屿喝下那三瓶烈酒。
宋韵你真是好样的。
宋韵笑着接话，语气轻快：“人我带回来了，愿赌服输，可不许再让我家小屿喝了哦。”
我咬紧牙关，转身就走。
“啊呀，”姜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带着一丝刻意的慌张和委屈，“我是不是说错话，惹清宸哥不高兴了？”
宋韵一把拽住我的胳膊，不耐烦道：“陆清宸！你至于吗？不就是帮小屿挡个酒，多大点事？别扫大家的兴！”
“宋韵，我伤口还没好喝这么多烈酒你是要我命吗？”
宋韵眼里浮现出一丝纠结的神情。
我一把甩开她的手，可李强和另外两个男人堵住我的去路，脸上带着恶意的笑。
“别走啊陆医生，酒还没喝呢。”
“就是，宋院长和姜医生都发话了，这三瓶，你得干了。”
“按住他！”
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我按在椅子上，拧开三瓶烈酒，捏开我的嘴就往下灌。
辛辣的液体火烧火燎地冲进喉咙，呛进气管，我剧烈地咳嗽挣扎，但毫无用处。
一瓶，两瓶，三瓶。
胃里像是被刀刃反复搅割，剧痛猛地炸开。
第三瓶灌到一半，我眼前一黑，“哇”地一声吐了出来，地上除了酒，全是鲜血。
我倒在地上，视线模糊，耳边嗡嗡作响，剧烈的疼痛让我蜷缩起来。
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，我模糊地看到，宋韵正被众人簇拥着。
有人在大声起哄：“亲一个！宋韵姜屿，舌吻！舌吻！”
然后，在刺耳的笑声中，我看到宋韵笑着，勾住姜屿的脖子，当众深深吻了下去。
曾经我对我们这段感情，
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现在全碎了。
4
再醒来时，已经到医院了。
手背打着点滴，胃部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钝痛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，一个小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。
她看到我醒了，眼睛亮了亮，动作麻利地给我换药。
“陆医生，医院里其实好多人都知道，您为了宋院长，在战地一待就是十年，出生入死的，浑身都是伤大家都说，您是个难得的好男人。”
说到这儿，她脸上露出挣扎和犹豫，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，确认没人，才下定了决心，快速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。
“可是陆医生，宋院长她，她真的不值得您这样。”
她手指有些发抖，点开一个视频，递到我眼前。
医院更衣室里，宋韵穿着白大褂跨坐在姜屿腿上，两个人吻的难舍难分。
小护士迅速收回手机，脸上带着愤慨：“这是我前几天无意间撞见偷拍下来的。一直想找机会给您看看。陆医生，院长不值得。”
我淡淡一笑：“谢谢你，我都明白。”
我都明白。
我太明白了。
曾经，宋韵的眼里只有我。
她会因为我从战地打回一个平安电话而雀跃半天，会小心翼翼地给我处理每一道新添的伤口，会在我难得休假时推掉所有应酬，只为了多陪我一会儿。
可自从姜屿来了之后，一切都变了。
她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，她的时间和耐心，也一点点从我身上抽离，转移到了小师弟那里。
而我，像个可笑的傻瓜，还在为那个结婚的承诺，在枪林弹雨里拼死拼活，以为只要够努力，就能换回我们曾经的家。
多么讽刺。
现在梦醒了，
我也该拿回曾经属于我的东西了。
下一秒，宋韵和姜屿推门进来。
她走到床边，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，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心疼。
“清宸，你好点没？”
我没说话，也没动。
姜屿跟在她身后，眼神里闪过嫉妒：
“清宸哥，你以前不是挺能喝的吗？怎么昨天才三瓶就倒啦？该不会是故意装严重，想赖着不去战地了吧？”
宋韵拧起眉头，看向我时充满了愤怒。
“陆清宸，你现在真是变了，还会用这种装可怜耍心机的手段了？赶紧的，这瓶水挂完就收拾东西，立刻回战地报到！那边现在缺人手缺得厉害，你倒好，躲在这里享清闲！”
她越说越气，指尖几乎要点到我鼻子上：“你知不知道我马上要升职了？这个医院的总院长位置，上面已经基本定下是我了！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出幺蛾子，拖我后腿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？！”
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眼神里一片空洞的死寂。
她心里莫名有些发怵，下意识避开了我的视线。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响了。
宋韵眼睛一亮，带上了一丝得意，朝我晃了晃手机：“看见没？升职的电话来了！你赶紧给我回战地去，别在这碍事！”
她清了清嗓子，调整出最得体恭敬的语气，准备接听。
我却在她按下接听键的前一秒，猛地抬手，自己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。
直接掀开被子直接下床，走去院长办公室。
“陆清宸！你给我站住！你发什么疯？那是我的办公室！”
宋韵又急又气，和姜屿一起快步追了上来。
我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，走到那把属于院长的椅子上，坐了下来。
“你！”宋韵气得脸色发白，指着我的手都在抖，“你给我起来！这是你坐的地方吗？滚回你的病房去！”
姜屿也在一旁帮腔：“清宸哥，你是不是酒还没醒？这是韵韵的办公室，快起来吧，别闹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人事部的负责人匆匆走了进来。
“院长，您的就任通知书下来了！”
宋韵看向人事，正得意地伸手去接。
可人事负责人却直接一把拍掉了她的手。
“宋韵，这不是给你的。”
他没有任何犹豫，快步上前，双手将那个印着红头文件的正式通知，恭敬地递到了我的面前。
“陆院长，这是上级刚下达的您就任我院总院长的正式通知。请您过目。”
宋韵呆呆地愣在了原地。
作者有话说：
我向医院申请调去前线做战地医生，只为了用功勋拿下医院的集体户口名额。
可一连十年每次的名额都不是我的，
我以为是自己还不够拼，所以哪里战火旺我就往哪里钻。
直到今年，我为救人被炸伤了手，成为了感动京市十大人物，医院终于给我打电话让我回京履职迁户口。
可我还来不及高兴，就被告知户口名额分配错误，这次的名额应该给院长女友的小师弟姜屿。
我不理解，明明姜屿刚大学毕业不久，名额怎么可能会到他头上。
我拖着残手，去人事部想问个明白。
却意外听到了院长女友和人事的对话。
“院长，这次落户指标是上级特批给陆宸医生的。他因为救人落下了残疾，您之前为了避嫌，已经连续八次没有通过他的申请，这次，是不是该批给他了？”
“不给，战事紧急，他作为院长未婚夫应该奔赴第一线，更何况小屿刚毕业，他需要户口落脚，还有这次的感动京市十大人物，看看能不能把陆宸换下来，小屿比他更需要这个荣誉。”
我站在原地浑身发凉。
十年了，她连续卡了我八次。
甚至无数次看我在战地受伤，无数次看我为了和她结婚在战火最多的地方绝望挣扎。
仅一句更需要就可以把我所有的荣誉给另一个男人。
“那陆医生呢？还让他去战地吗？”
人事上的同事担忧问道：
“这次陆医生伤到的是手，愈合不好会残疾，如果再让他去战地等下一次名额又是三年，昨天陆医生知道户口不是他的，奔溃到在医院哭了一整晚。”
听到这话，宋韵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：
“行了，他的脾气我知道。抽两天时间陪陪他，哄一哄就过去了。况且身为院长的未婚夫，这是他该担的责。有些事，他不去做，谁去做？”
“院长，陆医生这么多年在战地吃过的苦我们都知道，如果不是您，他早就应该落户京市了。您是不是不想跟陆医生结婚才一直让他外派的呀？”
办公室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人事负责人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住口。
我没有出声，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办公室。
当天我拨通了上级领导的电话，表示愿意顶替宋韵成为本院新院长。
……
我在医院办公室简单的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办公用品。
宋韵走了进来，温柔的环抱我的腰：
“准备去战地了吗？这次走的这么急？”
见我不语，她踮起脚尖，想跟以前一样，落下一个轻吻，安抚我的“小情绪”。
可我微微偏头，避开了。
她的动作僵了一瞬，随即松开手，绕到我面前，脸上露出些许无奈：
“清宸，我知道你这次户口又没迁上，心里很难过。没关系的，别闹脾气了好不好？我才三十岁，我们还年轻，再等你三年，我们照样可以结婚的！”
呵，又是三年。
怕是三年之后，我从战场上再回来，她跟所谓的“小师弟”连孩子都有了。
而我不过是她为了姜屿铺路争功勋的工具人而已。
可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这点。
“宋韵，你知道这次户口是上级领导派给我的指标吗？你就不能直接把户口给我落下来吗？我不想再等三年了，我只想现在就跟你有个家。”
我心里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她。
宋韵神色有些不自然，
“清宸别闹了，人事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，这次户口指标是上头是派给姜屿的。”
“毕竟姜屿年纪小而且踏实肯干，受领导喜爱也是正常的，你知道的，我没办法左右领导的想法。”
我直直的看向她：“你确定是领导的想法吗？不是你的吗？”
“陆清宸，我哄了你很久也劝了你很久，你应该见好就收，不是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麻烦！”宋韵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吼道。
“我是这个医院的院长，你作为院长的未婚夫更应该要以身作则，可你偏要我给你开后门，你让我这个院长的脸往哪搁？”
开后门？
我跟她在一起12年，今天是我第一次开口希望她公平一点。
可她眼里，自始至终只有她的小师弟。
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。
我抱起整理好的东西，转身就走。
手腕却被宋韵一把抓住：“清宸你去哪？去机场的话我送你。毕竟下次再见，就要三年后了。”
我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：
“我不去战地了。”
“京市户口，我也不要了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宋韵的声音陡然拔高，“你凭什么不去？！这是工作安排！”
看我不说话，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：
“清宸，我理解，你拿不到户口心里着急，有情绪。我们慢慢来，也许明年。对，也许明年就能拿到了呢？到时候，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你了，好不好？”
以前要是听到这个话我肯定激动的能跳起来，
但现在我只觉得恶心。
还没等我开口，一道人影就向我走来，巴掌尽数落在了我的脸上。
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还没散去，耳边已经炸开一声怒骂：
“陆清宸！你这个废物！”
宋韵的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里，指着我，气得手指都在发抖。
“我女儿最好的十二年全耗在你身上了！结果呢？你给她什么了？到现在连个京市的边儿都沾不上！你拿什么娶她？拿你那身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伤吗？！我宋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！”
“叔叔，您别气坏了身子。” 姜屿适时地上前，语气里带着挑衅。“陆医生他也不是有意的。这些年，他也很不容易。”
宋父果然更气了，指着我的鼻子骂道：
“你看看人家姜屿！年纪轻轻，能力出众，领导器重，现在连京市户口都稳稳拿到手了！你呢？你比他多活了十年，多吃了十年饭，到头来一事无成！还要靠我女儿在医院里给你撑着面子！我都替你害臊！”
办公室门口已经聚拢了一些好奇张望的同事，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。
我慢慢站直身体，抬起手，擦去嘴角的血，淡淡一笑：
“说完了吗？说完该我了。宋韵这个人，我不娶了。”
“她要是愿意，可以直接嫁给姜屿，我祝他们百年好合。”
2
话音落下，办公室里一片死寂。
宋父的怒容僵住，宋韵猛地睁大了眼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
“陆清宸！你胡说什么！”
“字面意思，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。”
说罢我转身就走。
刚走出医院大楼，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。
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宋韵的名字。
我嫌烦按下了接听。
“清宸，我知道你还在生气。别这样，好吗？我现在还有点忙。等忙完了，我去家里找你，我们好好谈谈。”
背景里姜屿撒娇的声音传来：
“韵韵，不是说好陪我午休的吗？床都铺好了，快挂电话跟我一起睡，我好困。”
“嗯，马上。”宋韵捂住话筒，小声应了一句。
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，与对我说话时的敷衍截然不同。
“清宸，我先不跟你说了，这边事情多。等我忙完，一定去找你，好吗？”
我直接按下了挂断键。
真好笑。
她所谓的忙，就是跟她小师弟一起睡觉。
甚至在我说分手后，连追都没追出来。
只是打个电话敷衍。
突然感觉心疼到麻木就不疼了。
回到家，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。
和宋韵在一起十二年，属于我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包。
正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去，手机响了。
是高中时的班长，声音还是那么热情：“清宸！晚上老同学聚会，你可一定得来啊！大家多少年没见了！”
我刚想回绝，那边直接打断了我：
“你未婚妻宋韵要来的，你不来那就太不给面子了。”
话堵在喉咙里，只能答应去。
到了饭店包厢，我刚落座，当年班上最嘴碎的那个李强就开了腔：
“哟，陆大医生终于肯从战地回来了？整天在那跑来跑去，怎么连个京市户口都没混到啊！”
他旁边的人立刻阴阳怪气地接话：
“你以前可是我们班班长呢，成绩那是数一数二好，你未婚妻都当院长了，我看你是软饭吃多了懒了吧！”
话音一落，包厢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哄笑声。
我攥紧了藏在桌下的左手，刚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还没等我开口，包厢门被推开了。
宋韵带着姜屿走了进来。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我看着宋韵，眼神示意她解释一下，毕竟这么多年她的房子车子都是我为她买的。
我在战地血拼挣钱没有靠过她一分。
可宋韵只是掠过脸色难看的我，开口调笑道：
“清宸吃软饭那也是我允许的，你们说归说，玩归玩。但别说到小师弟头上，他年纪小，被我宠坏了，听不得这些。”
“哦——！”众人立刻发出一阵暧昧的起哄。
有人甚至偷偷在桌下对我比划了一个王八的手势。
姜屿挑衅的看向我，
我的死对头们直接拿起桌面的绿叶菜往我头上扔。
“啊呀，陆大医生，这绿帽子真好看！”
我直直的看向宋韵，她只是贴身揽住姜屿，说着他们俩的悄悄话。
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。
我没有再多说一句，转身直接离开了饭店。
3
离开饭店后，我找了个酒吧喝闷酒。
酒一杯杯下肚，心里却堵得发慌。
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，宋韵。
我盯着看了几秒，在它快要暗下去的时候，按了接听。
“你在哪？我去找你。我们说好了今天要把话说开的，别不高兴了，嗯？”
我没吭声。
她顿了顿，语气像是施舍：“刚刚在酒桌上，人太多了我不好替你解释，你牺牲一下给大家嘲笑两句，不是气氛就上来了吗。”
气氛。
我握着话筒猛然收紧。
所以，我就活该被当作笑柄，被扔菜叶，被比划王八手势，被所有人用那种看可怜虫的眼神围观。
而她那位小师弟，就连一句无心的调侃都不行，需要她当场揽住肩膀，亲昵维护。
“宋韵，我没什么和你好谈的。”
“我们已经分手了。”
我直接冷笑出声。
12年的感情比不过她和她小师弟的几个月。
我直接挂断电话，将手机反扣在桌上。
酒吧门被推开，宋韵和那群同学一起走了进来，说说笑笑。
她看到我，连忙小跑过来，抓住我的手，声音软得能滴出水：
“清宸，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。我刚才那些话没过脑子，你别生气了，好不好？我跟你道歉，我们别闹了。”
也许是酒意上头，也许是残留的习惯作祟，
看着她低声下气的样子，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。
我沉默着，任由她拉起我，跟着她走回了他们那桌。
刚走近，就听见李强高声嚷嚷：“人真带回来了？宋韵，可以啊！姜屿，你这三瓶酒看来是省了！”
“这赌约是你们赢了！陆大医生得替你们喝了！”
姜屿坐在主位，笑眯眯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：“韵韵，快带清宸哥过来坐。”
“清宸哥，谢谢你啊，替我解围。韵韵早就跟我说过，你最好哄了，三言两语准能劝回来，看来是真的。”
我脚步顿住，浑身的血都凉了。
什么道歉，都是假的。
为的就是拿我当赌注，替姜屿喝下那三瓶烈酒。
宋韵你真是好样的。
宋韵笑着接话，语气轻快：“人我带回来了，愿赌服输，可不许再让我家小屿喝了哦。”
我咬紧牙关，转身就走。
“啊呀，”姜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带着一丝刻意的慌张和委屈，“我是不是说错话，惹清宸哥不高兴了？”
宋韵一把拽住我的胳膊，不耐烦道：“陆清宸！你至于吗？不就是帮小屿挡个酒，多大点事？别扫大家的兴！”
“宋韵，我伤口还没好喝这么多烈酒你是要我命吗？”
宋韵眼里浮现出一丝纠结的神情。
我一把甩开她的手，可李强和另外两个男人堵住我的去路，脸上带着恶意的笑。
“别走啊陆医生，酒还没喝呢。”
“就是，宋院长和姜医生都发话了，这三瓶，你得干了。”
“按住他！”
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我按在椅子上，拧开三瓶烈酒，捏开我的嘴就往下灌。
辛辣的液体火烧火燎地冲进喉咙，呛进气管，我剧烈地咳嗽挣扎，但毫无用处。
一瓶，两瓶，三瓶。
胃里像是被刀刃反复搅割，剧痛猛地炸开。
第三瓶灌到一半，我眼前一黑，“哇”地一声吐了出来，地上除了酒，全是鲜血。
我倒在地上，视线模糊，耳边嗡嗡作响，剧烈的疼痛让我蜷缩起来。
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，我模糊地看到，宋韵正被众人簇拥着。
有人在大声起哄：“亲一个！宋韵姜屿，舌吻！舌吻！”
然后，在刺耳的笑声中，我看到宋韵笑着，勾住姜屿的脖子，当众深深吻了下去。
曾经我对我们这段感情，
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现在全碎了。
4
再醒来时，已经到医院了。
手背打着点滴，胃部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钝痛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，一个小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。
她看到我醒了，眼睛亮了亮，动作麻利地给我换药。
“陆医生，医院里其实好多人都知道，您为了宋院长，在战地一待就是十年，出生入死的，浑身都是伤大家都说，您是个难得的好男人。”
说到这儿，她脸上露出挣扎和犹豫，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，确认没人，才下定了决心，快速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。
“可是陆医生，宋院长她，她真的不值得您这样。”
她手指有些发抖，点开一个视频，递到我眼前。
医院更衣室里，宋韵穿着白大褂跨坐在姜屿腿上，两个人吻的难舍难分。
小护士迅速收回手机，脸上带着愤慨：“这是我前几天无意间撞见偷拍下来的。一直想找机会给您看看。陆医生，院长不值得。”
我淡淡一笑：“谢谢你，我都明白。”
我都明白。
我太明白了。
曾经，宋韵的眼里只有我。
她会因为我从战地打回一个平安电话而雀跃半天，会小心翼翼地给我处理每一道新添的伤口，会在我难得休假时推掉所有应酬，只为了多陪我一会儿。
可自从姜屿来了之后，一切都变了。
她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，她的时间和耐心，也一点点从我身上抽离，转移到了小师弟那里。
而我，像个可笑的傻瓜，还在为那个结婚的承诺，在枪林弹雨里拼死拼活，以为只要够努力，就能换回我们曾经的家。
多么讽刺。
现在梦醒了，
我也该拿回曾经属于我的东西了。
下一秒，宋韵和姜屿推门进来。
她走到床边，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，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心疼。
“清宸，你好点没？”
我没说话，也没动。
姜屿跟在她身后，眼神里闪过嫉妒：
“清宸哥，你以前不是挺能喝的吗？怎么昨天才三瓶就倒啦？该不会是故意装严重，想赖着不去战地了吧？”
宋韵拧起眉头，看向我时充满了愤怒。
“陆清宸，你现在真是变了，还会用这种装可怜耍心机的手段了？赶紧的，这瓶水挂完就收拾东西，立刻回战地报到！那边现在缺人手缺得厉害，你倒好，躲在这里享清闲！”
她越说越气，指尖几乎要点到我鼻子上：“你知不知道我马上要升职了？这个医院的总院长位置，上面已经基本定下是我了！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出幺蛾子，拖我后腿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？！”
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眼神里一片空洞的死寂。
她心里莫名有些发怵，下意识避开了我的视线。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机响了。
宋韵眼睛一亮，带上了一丝得意，朝我晃了晃手机：“看见没？升职的电话来了！你赶紧给我回战地去，别在这碍事！”
她清了清嗓子，调整出最得体恭敬的语气，准备接听。
我却在她按下接听键的前一秒，猛地抬手，自己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。
直接掀开被子直接下床，走去院长办公室。
“陆清宸！你给我站住！你发什么疯？那是我的办公室！”
宋韵又急又气，和姜屿一起快步追了上来。
我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，走到那把属于院长的椅子上，坐了下来。
“你！”宋韵气得脸色发白，指着我的手都在抖，“你给我起来！这是你坐的地方吗？滚回你的病房去！”
姜屿也在一旁帮腔：“清宸哥，你是不是酒还没醒？这是韵韵的办公室，快起来吧，别闹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人事部的负责人匆匆走了进来。
“院长，您的就任通知书下来了！”
宋韵看向人事，正得意地伸手去接。
可人事负责人却直接一把拍掉了她的手。
“宋韵，这不是给你的。”
他没有任何犹豫，快步上前，双手将那个印着红头文件的正式通知，恭敬地递到了我的面前。
“陆院长，这是上级刚下达的您就任我院总院长的正式通知。请您过目。”
宋韵呆呆地愣在了原地。
作者有话说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