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「赵野！赵野！你等等我！」
放学铃声刚响，同桌刘壮抱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追上来，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。
「那道物理题，你再给我讲讲呗？」
我停下脚步，接过他递来的卷子，三言两语把解题思路说清楚。刘壮恍然大悟，连连道谢。
「野哥，还是你厉害！」
我笑了笑。现在班里没人再叫我「野种」了，他们叫我「赵野」，或者半开玩笑地喊一声「野哥」。
因为我成绩稳坐年级第一，还因为我爸是赵老四。
距离巷子里那场冲突已经过去两年多。我上了高中，住在学校，只有周末回家。
四叔......不，现在我叫他爸了。
那天之后，我就改了口。他愣了半天，才「嗯」了一声，耳朵尖有点红。
我爸说话算话，真给我上了户口，大名「赵野」。拿到新户口本那天，他盯着那一页看了很久，然后锁进了柜子最深处。
「好好念书，别给老子丢人。」他就说了这么一句。
我攥着拳头，在心里发誓，绝不给他丢人。
高中的竞争更激烈，但我从没掉出过前三。我知道，我念书的每一分钱，都是我爸在土里刨出来的，是他省吃俭用，甚至偷偷去采石场搬石头挣来的。
这个周末回家，我发现他咳嗽得更厉害了，脸色也不太好。
「爸，你没事吧？要不咱去卫生院看看？」
「看啥看？老毛病，死不了。」他摆摆手，继续低头编筐，「你钱还够不？不够吱声。」
我心里发酸。他总是这样，对自己抠门到家，对我却大方得不像话。
「够，我还有奖学金呢。」我拿出这次月考的成绩单，「爸，你看，又是第二。」
他接过成绩单，戴着老花镜（去年我硬拉他去配的）看了半天，嘴角微微扬了一下。
「嗯。第一咋不是你？」
「下次一定拿第一，我保证。」
他放下成绩单，像是随口提起：「你奶奶那边......最近没来找你吧？」
我摇摇头：「没有。」
那次事后我爸提着砍刀去奶奶家「拜访」过一次之后，那边就彻底消停了。听说李强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，跑了。奶奶现在一个人过，日子挺难。
「没有就行。」我爸低下头继续编筐，「甭搭理他们。」
有些伤口，结了痂，不代表不疼了。
周日下午，我爸骑摩托车送我去车站坐班车回学校。路上，他塞给我一卷钱。
「拿着，买点好吃的，别饿着。」
「爸，我真不用......」
「让你拿着就拿着！」他眼睛一瞪，「啰嗦啥？」
我只好接过那卷带着他体温的、皱巴巴的钱。
到了车站，我上了车，找到靠窗的座位。他还在站台下站着，点着根烟。
车快开的时候，他突然走过来，敲了敲我的车窗。
我赶紧拉开窗。
他像是有点不自在，别开脸，声音硬邦邦的：
「在学校......好好的。有人欺负你，就给家里打电话。」
说完，也不等我回话，转身就走，骑上摩托车，头也不回地开走了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尘土里，手里紧紧攥着那卷钱。
高二分科，我选了理科。
班主任找我谈话：「赵野，以你的成绩，冲清北很有希望。但是......你们家的经济情况......」
「老师，我能考上，就能念上。」我打断他，语气平静，「我爸说了，砸锅卖铁也供我。」
班主任看着我，眼神复杂，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：「好孩子，加油。」
我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我爸。
他正在院子里劈柴，闻言停下斧头，擦了把汗。
「嗯。锅卖不了几个钱，老子还有力气。」
我背过身，任由眼泪砸在脚下的黄土上。
高考前一个月，他来了趟学校，站在铁门外，拎着一网兜苹果。
「你姨家送的，吃不完。」他把苹果塞给我，打量了我几眼，「瘦了。」
「学习累的，考完就胖了。」我看着他鬓角多出来的白发，喉咙发紧，「爸，你咳嗽好点没？」
「早好了。」他摆摆手，「我走了，你......好好考。」
他转身走得很快，好像生怕耽误我时间。
我抱着那兜沉甸甸的苹果，看着他的背影汇入人流，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。
我背负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梦想。
还有他全部的希望，和沉甸甸的、从不言说的爱。
放学铃声刚响，同桌刘壮抱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追上来，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。
「那道物理题，你再给我讲讲呗？」
我停下脚步，接过他递来的卷子，三言两语把解题思路说清楚。刘壮恍然大悟，连连道谢。
「野哥，还是你厉害！」
我笑了笑。现在班里没人再叫我「野种」了，他们叫我「赵野」，或者半开玩笑地喊一声「野哥」。
因为我成绩稳坐年级第一，还因为我爸是赵老四。
距离巷子里那场冲突已经过去两年多。我上了高中，住在学校，只有周末回家。
四叔......不，现在我叫他爸了。
那天之后，我就改了口。他愣了半天，才「嗯」了一声，耳朵尖有点红。
我爸说话算话，真给我上了户口，大名「赵野」。拿到新户口本那天，他盯着那一页看了很久，然后锁进了柜子最深处。
「好好念书，别给老子丢人。」他就说了这么一句。
我攥着拳头，在心里发誓，绝不给他丢人。
高中的竞争更激烈，但我从没掉出过前三。我知道，我念书的每一分钱，都是我爸在土里刨出来的，是他省吃俭用，甚至偷偷去采石场搬石头挣来的。
这个周末回家，我发现他咳嗽得更厉害了，脸色也不太好。
「爸，你没事吧？要不咱去卫生院看看？」
「看啥看？老毛病，死不了。」他摆摆手，继续低头编筐，「你钱还够不？不够吱声。」
我心里发酸。他总是这样，对自己抠门到家，对我却大方得不像话。
「够，我还有奖学金呢。」我拿出这次月考的成绩单，「爸，你看，又是第二。」
他接过成绩单，戴着老花镜（去年我硬拉他去配的）看了半天，嘴角微微扬了一下。
「嗯。第一咋不是你？」
「下次一定拿第一，我保证。」
他放下成绩单，像是随口提起：「你奶奶那边......最近没来找你吧？」
我摇摇头：「没有。」
那次事后我爸提着砍刀去奶奶家「拜访」过一次之后，那边就彻底消停了。听说李强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，跑了。奶奶现在一个人过，日子挺难。
「没有就行。」我爸低下头继续编筐，「甭搭理他们。」
有些伤口，结了痂，不代表不疼了。
周日下午，我爸骑摩托车送我去车站坐班车回学校。路上，他塞给我一卷钱。
「拿着，买点好吃的，别饿着。」
「爸，我真不用......」
「让你拿着就拿着！」他眼睛一瞪，「啰嗦啥？」
我只好接过那卷带着他体温的、皱巴巴的钱。
到了车站，我上了车，找到靠窗的座位。他还在站台下站着，点着根烟。
车快开的时候，他突然走过来，敲了敲我的车窗。
我赶紧拉开窗。
他像是有点不自在，别开脸，声音硬邦邦的：
「在学校......好好的。有人欺负你，就给家里打电话。」
说完，也不等我回话，转身就走，骑上摩托车，头也不回地开走了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尘土里，手里紧紧攥着那卷钱。
高二分科，我选了理科。
班主任找我谈话：「赵野，以你的成绩，冲清北很有希望。但是......你们家的经济情况......」
「老师，我能考上，就能念上。」我打断他，语气平静，「我爸说了，砸锅卖铁也供我。」
班主任看着我，眼神复杂，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：「好孩子，加油。」
我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我爸。
他正在院子里劈柴，闻言停下斧头，擦了把汗。
「嗯。锅卖不了几个钱，老子还有力气。」
我背过身，任由眼泪砸在脚下的黄土上。
高考前一个月，他来了趟学校，站在铁门外，拎着一网兜苹果。
「你姨家送的，吃不完。」他把苹果塞给我，打量了我几眼，「瘦了。」
「学习累的，考完就胖了。」我看着他鬓角多出来的白发，喉咙发紧，「爸，你咳嗽好点没？」
「早好了。」他摆摆手，「我走了，你......好好考。」
他转身走得很快，好像生怕耽误我时间。
我抱着那兜沉甸甸的苹果，看着他的背影汇入人流，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。
我背负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梦想。
还有他全部的希望，和沉甸甸的、从不言说的爱。